殷殷

幽人枕宝剑

太阳到底有多少条影子

异度魔界极度混乱向:

内涵螣伏/朱伏/朱九/朱玄


银鍠朱武是极向离明格,紫微在午坐命。


大年三十的晚上,春节联欢晚会都还没开始,螣邪郎就撺掇伏婴师去看电影,挑的是复刻上映的《情书》。伏婴师怕冷,起先不肯,再者讲他的家庭影院装备也足够豪华,干嘛要去外头吹冷风。但是螣邪郎瞥了眼难得回来,一回来就挤在九祸边上的银鍠朱武,伏婴师就随他去了。


银鍠朱武,九祸,还有伏婴师,几家人沾亲带故,都住在市中心的别墅区。附近就是万达,但是他们总是喜欢溜跑到老城区去。


老城区近乎是不变的,几十年前怎么样,几十年后也怎么样,不过是换了几个名字和装潢。螣邪郎随手挑的电影院,偏偏是伏婴师上高中时候和银鍠朱武九祸他们几个人来的。


电影院比较老,不在商场里头,而是单独的一栋小红楼。周围是居民楼,红色的砖墙墙里墙外开尽小梅。大年三十到处都关张歇业,没的玩,两个人白白转遍一堵又一堵相似的围墙,像是自投罗网,临到电影要开场的时候才抄小道往小红楼赶。伏婴师总觉得有两棵小梅树分外眼熟,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。小道是两堵狭窄的红墙,右转到门前,有两个拿着票根的情侣在接吻。被发现。情侣落荒而逃。螣邪郎想去看电影。伏婴师却走得很慢。螣邪郎笑话他:“不就是个情侣接吻吗,有什么好看的,你想要本大爷也可以给你来一口啊?”伏婴师想,怪不得他觉得那两棵小梅熟悉,他们上高中的时候,银鍠朱武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两棵小梅底下,第一次吻九祸的。


银鍠朱武和九祸年轻的时候总爱泡在老城区,找每一个能够安静接吻的角落。他们享受这种随时被抓住的感觉,却又不想被人撞见。阎魔旱魃不总是跟他们泡一起。阎魔旱魃不在,伏婴师也不好插进有情人中间。银鍠朱武不回家,玄影就会给他打电话,问他银鍠朱武去哪里了。他说不知道。玄影也没继续问。只是玄影总是会给他打电话,在哪里,不知道,你知道了给我来个电话。他很想问,二表哥,这样有意义吗。但是就像他一样,他不能要求另一道影子也不要太阳。玄影每次和他打电话,他都会梦到银鍠朱武。梦里他取替了九祸,和银鍠朱武在市中心进行为期一夜的私奔。有时候,一个长长的吻结束,睁开眼睛,已经是黎明。真是黎明。光从幽蓝色的窗帘下透进来,蓝色的,像是夜不肯完。他想,银鍠朱武和九祸那里,应该也是黎明了吧。


电影院里漫射着雪青色的光。他被螣邪郎扯进放映厅的时候,空气中弥漫着雪的味道,而《情书》里第一幕也是茫茫的雪,如同铺天盖地的黎明。在想起来那两棵树为什么熟悉后,伏婴师感觉黎明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,吞掉那些不属于他的私奔的夜。他感觉自己无处遁形。


那些私奔的夜很快被现实磨掉。银鍠朱武和九祸从老城区的夜游神变成了一对普通夫妻。丈夫会因为妻子的不理解而烦恼,妻子也会因为丈夫的不思进取而恼怒。他们在那里爱啊恨的,然后就有了螣邪郎和赦生童子。玄影和碧女也有了黥武。黥武老是追着银鍠朱武,他腿跛,但比玄影好。伏婴师看着黥武跟在银鍠朱武后头走的样子,觉得像极了年轻时候给他打电话的玄影。一条新的影子。螣邪郎比银鍠朱武好,至少九祸,伏婴师还有阎魔旱魃不会让他重复他爹的路。银鍠朱武以为伏婴师会懂他,他质问他的表弟:“连出生时间都要算好,算好是日月照壁格,然后呢,按照你们给他安排的过一辈子?接异度魔界的班?他愿意吗?这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吗?”伏婴师说:“是啊,你是极向离明格,我就得是月朗天门格来配你。你想当人,其他人就也得想当人,表哥,最不把别人当人的不就是你吗。你到底在问什么。”银鍠朱武没话讲。


银鍠朱武想要自由,就不能干涉九祸他们管螣邪郎。他试图带螣邪郎和赦生走,失败了。一个暑假,他带螣邪郎他们去香港玩,找道境玄宗的苍。他和苍年轻时候是要死要活的仇雠,年纪大了,居然也成了钓友。赦生童子刚上飞机,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,就开始举单反拍照。银鍠朱武问他为什么,他说:“第一次和你单独出来玩,以前都是妈妈或者表叔领出来,不一样,所以我要带回去给他们看。”螣邪郎骂他是没出息的小子,从后座跳起来打他脑袋,赦生童子急了,螣邪郎才洋洋得意道:“行了,给本大爷来一张,这才是最值得带回去看的事情!”他们兄弟俩打闹完,赦生童子问银鍠朱武要不要拍一张,银鍠朱武说不用了。这趟香港之行很快结束。他把两个小孩送回去,自己一个回香港。他走的时候,九祸去送他。两个人都没说话,但其实心里都明白。有情的人别问他,有情的人别回答。

机场里没有风。银鍠朱武忽然对九祸说:“你的围巾乱了,我给你理一下。”于是吻别。


银鍠朱武每到一个地方,都会给九祸他们寄明信片。除了异度魔界,哪里都是他的家。后来他回去,是因为玄影要病死了,托他照顾黥武。他在病床前看着他瘦的不成人形的小弟,他握住他的手,那么瘦,握都握不住。银鍠朱武问玄影,为什么。玄影说:“黥武很喜欢你。”伏婴师站在门外,想起年轻时候玄影和他打电话的事情。银鍠朱武家的座机是老式转盘,原本想换的,可是玄影说它好看,就留下了,摆在客厅的茶几上。他能想到,玄影摇着自己的轮椅晃到空荡荡的客厅,转出那转烂熟于心的号码,重复那个问题。

在哪里。

不知道。

你知道了给我来个电话。

电话响起,在下一个夜,接起来,还是那句在哪里。

伏婴师记得,他有回推着玄影出去逛街,两个人手机都被小偷偷走,现金不够,没办法回去。他问玄影:“表哥的电话是多少。”玄影说:“我背不到,我只背得到你的和九祸的。”伏婴师是背得到的,可是他踮脚按公共电话亭的按键时,不想按那串数字。他们打给九祸,银鍠朱武刚好在九祸旁边。他想,玄影是不想知道银鍠朱武到底在哪里的吧。


有了黥武后,银鍠朱武回来的次数变多了。他在国外有了自己的事业,没有异度魔界大,但是他说自己很快乐。他有了新的朋友。新的朋友不需要配他的极向离明格,只需要做自己,就可以获得他的友情。真好。

再后来,螣邪郎和伏婴师搞到了一起。有一回,他俩喝醉酒,伏婴师背螣邪郎回去。凌晨三点,只有车还在马路上轰鸣。螣邪郎忽然亲他。他没拒绝。汽车大灯来来去去,此起彼伏,他们逃到最近的小旅馆,开了fang,做了ai。他睁开眼睛的时候,已经是黎明。他竟然也做了回夜游神。螣邪郎和伏婴师保持着这种类似于情人的关系。螣邪郎喜欢玩,伏婴师对他有种特殊的情感,不想拒绝他。螣邪郎提议要玩B//D//S//M。伏婴师说:“好啊,安全词是什么。”螣邪郎说:“银鍠,不想听你老在我耳边叨叨银鍠家要怎么样怎么样。”

一次,螣邪郎忽然想起买了只口红,是导购推荐的朱砂红。银鍠家的人总是偏爱这种浓郁的红色。伏婴师看了眼,就说自己不用。可是买都买了,总得用上。他在伏婴师身上画yin纹,弯弯曲曲,如同咒符。他画的不好,伏婴师就握住他的手,教他怎么画。伏婴师在美术上有种别样的天分,差点就走上了专业的路。为什么放弃呢,因为月朗天门格,算命的说他正遇风云际会期,海门高处一龙飞,得遇极向离明格最佳。伏婴师说:“画这个该用朱砂。螣邪郎一边吻他一边说:“这个也是朱砂。”红,朱砂红,血的红。螣邪郎在床上掐他的脖子,他濒临窒息,什么都看不清楚,眼前唯有一片烧灼的红,好像啊,好像啊。他不想喊出来,但是本能却驱使他喊出前两个字。他没有力气补上最后两个字了。他疯狂地喘气,充血的理智在心里一遍遍呐喊最后那两个字。银鍠朱武银鍠朱武银鍠朱武。他的眼泪流出来,他想,操你妈的银鍠朱武。

操你妈的极向离明格,操你妈的月朗天门格,操你妈的银鍠朱武。


九祸倒不反对螣邪郎和伏婴师搞到一块。她没跟螣邪郎提起这件事,她只跟伏婴师说了一句话,别影响过年回家吃饭。她现在看得通透,不想感情影响到异度魔界的事业。伏婴师说,不会的。那天是初八,回去上班的第一天,太阳很好,银鍠朱武下午的飞机,回加州。伏婴师问她:“你不去送他吗。”九祸说:“我送过了。”是送了,还是送过了,或者很多年前就送过了。伏婴师忽然问她:“你还记得吗,有年过年我推玄影去老城区玩,回来的时候手机被偷了,钱又不够,就拿公共电话和你打。”九祸说:“怎么了。”伏婴师说:“是玄影背的电话号码,我原本想打给银鍠朱武的,但是玄影背不到,他说,他只背的到我的和你的。”九祸说:“除了那回,他没有给我单独打过电话。”伏婴师说:“我知道。二表哥人很好,可惜了。”九祸说:“是啊,石中隐玉格,可惜了。”伏婴师诧异她竟然知道这个。九祸却反问他:“你忘了?过年前朱武回来那天,咱们还去给玄影和碧女上香,你开的车。”


是啊,朱武从机场刚下飞机就往陵园赶,三个小时的车程,仿佛在和太阳角力。越到中午,太阳越大,影子越短,就好像是太阳把影子烧掉了。


命该如此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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